Thursday, August 09, 2007

97‧皇后


1997年6月30日那一晚,我就是站在皇后碼頭。

那一天,好朋友特別選那個日子,開了個音樂會,地點在上環。
一群識於微時的摯友因此聚頭。音樂會後,填飽了肚子,不知誰提議,一起走一走。



很自然的就往中環去。一個大家都談了很多年的特別時刻,大概都想在有特別意義的地點渡過。
我和朋友們幾乎全部都不是「中環人」。但香港人,骨子裡都有這個認知:中環,是香港的核心。
而對於平民而言,「核心裡的核心」,當然不是下亞厘畢道、港督府、立法局大樓、置地廣場、蘭桂坊……對我們這些最普通的香港人而言,中環裡唯一我們真正entitled to的地方,就是碼頭。

——或著正確點說,是愛丁堡廣場。但我們平時幾乎是永遠不用這個稱呼的。碼頭就是碼頭。又或者「大會堂前面」。



下著雨的晚上。我們和其他來這裡的人一樣,躲進了皇后碼頭的蓋底下——假如夠浪漫的話,你可以想像那是12時之前,英國人給我們的最後一點蔭庇。

從上環一路走來時,我們都一直有說有笑。但到了這裡,我們好像約定版沉默了下來。看著黑暗的維多利亞港海面,等著那個時刻來臨,我們這些正當臨近三十的一代,都有一股不知怎樣形容的茫然與無力感。

終於越過了那時刻。天沒有變。前一秒和後一秒沒有甚麼大分別。因為看不見分別,更感覺有點不真實。

——啊,原來就只是這樣而已。

日本的太鼓聲在那一秒後響起。是「鬼太鼓座」(他們剛好那時來了香港表演),特別選在碼頭,迎著海,在那個時刻起鼓。鼓聲好像令人振奮了一點點。

我們看著他們打鼓,一會兒後,決定解散回家了。沒有甚麼可做的。

——對的。那個深刻影響了我們每一個人的日子。而我們可以做的真的太少。

於是我們離開了天星與皇后。當然,走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看她們幾眼。

因為,在我們的常識中,她們會一直在那兒的啊。



十年之後,她們已經/將要灰飛煙滅。

「香港始終有你」。「始終」二字,莫大的諷刺。

3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E? I might have met you 10 years ago man, I was there watching 鬼太鼓座...

When we were younger we also think lots of things are always going to be there.

Our parent, our friend, love...as we grow older we realize nothing is supposed to last forever.

喬靖夫 said...

Mark:

那可真巧……
不過其實也不算巧,正如我說,特別的一夜,我們很自然就想去有特別意義的地方過……

對的,我不記得誰說,「年老就是一個不斷失去的過程」。

不過有的東西消失,根本不是無可避免的。就像那兩個碼頭。It's plain stupidity.

Anonymous said...

那夜我也到了對我有特別意義的地方 - 立法局大樓前面空地。要下車的議員在大樓上面大喊他們會回來。我夢想的,是彭定康和他的智慧、文明、良心、女兒、威士忌等回來。當然,這只是夜晚發的夢。站在維園說,會被辱駡不愛國......但他們不明白,我愛的是地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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